为何普通小孩……不,是连小动物都有的幸福,他却没有!命运真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泰迪蓦地蹲了下来,像以前在「梦之岛」躲起来哭时一样,抱住双膝埋头伤心痛哭,只是没有像以前一样哭出声。他不想被人发现,不想被人看见,他只想静静地一个人舔舐心上那道深深的伤口。
曾经他以为遇到首领后他变了,他已经变强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爱哭的弃儿了,他已经忘记了被父母遗忘抛弃的伤痛。但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他没有变,被父母遗忘拋弃的伤痛一直深埋在他心里,那是他心里永远的伤疤。那伤疤比他想像的还大还深,永远都不会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泰迪,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当泰迪哭得正伤心时,身后传来了阿德泰的声音,让他大吃一惊,微怔后急坏了。首领怎么来了,自从他打败亚历桑后,他出宫首领不是不再暗中跟着他,悄悄保护他了吗!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首领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首领若看到他哭成这样,一定会生气的。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让首领看到他的脸?
不等泰迪想出办法,阿德泰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拉他起来。他本能地挣扎,不愿意站起来,生怕被阿德泰看到他沾满泪水的脸。
「泰迪,你到底怎么了?快站起来看着我。」阿德泰皱起眉头,更用力地拉他。
一直不见他回去,自己不禁有些担心,怕蠢蠢欲动的巨人族众人对他下手。他虽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敌人一多他绝对会输,所以自己就出来找他。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他,却看到他奇怪蹲在这里,还把头埋得紧紧的。自己拉他,他也不起来,他果然很奇怪!
「不,我不能见首领……」泰迪摇头,挣扎得更厉害,用力低着头。
阿德泰更疑惑了,问道:「为何不能见我?你做了什么吗?我命令你马上起来望着我,这是命令不许拒绝。」
泰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他的命令,而且听他的语气他已经生气了,没有办法,只好不再挣扎,乖乖站起来仰起泪颜直视他。
「你哭了!」阿德泰有些错愕,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对不起,请首领别看我。」泰迪赶紧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但可能是太焦急慌乱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发生何事了,你为何哭?」阿德泰抓住他用力乱擦,都把雪白的小脸擦得有些红了的小手,阻止他再继续擦下去弄伤自己的脸。
「没发生什么事……」泰迪想都不想就摇头撒谎。绝对不能让首领知道他哭的原因,首领本就最讨厌懦弱哭泣的他,若让首领知道他是想父母了,一定会觉得他好没用,更讨厌他的。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发生什么事,快告诉我为何哭成这样,要说实话。」阿德泰骂道,泰迪来「巨人岛」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今日突然再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特别伤心的事。
「我……那个……其实……」泰迪实在没有办法告诉他原因,支支吾吾了半天,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还在原地玩耍的小火羊一家瞟去。
阿德泰顺着泰迪的目光望去,聪明如他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目光闪了闪,收回视线望着还没有他的腰高,比起初见时并未长高长大多少的泰迪,伸出赤色的大手摸了摸泰迪的头。
「傻孩子,会想念父母是正常的,有什么好隐满的。」阿德泰说完,在心里想:泰迪现在虽比初见时不知变强了多少,但仍旧还是个小孩子,还会想念父母,还会渴望亲情,希望被父母疼爱。
「首领……」泰迪见他发现了自己的心事,但并未生气,有些惊讶。
视线又回到那幅十分容易触动人心底深处的温馨画面,虽是火红色却总闪烁着冷酷光芒的双眸,蓦地变得有些温暖,阿德泰迟疑了一下,突然说道:「有时……我也会想念父母。」
「首领。」泰迪的表情更惊讶了。没想到首领竟然也会想念父母,他还以为首领这么强、这么成熟,绝对不会像他这种小孩子想念父母的。
泰迪忘记了阿德泰再强,表现得再成熟,也只比他大几岁,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世上的所有孩子没有不会想念父母的,无论父母对孩子做了什么。
「别用这种表情望着我。」阿德泰扬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吼道。泰迪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的怪物一样,真是的……
「对不起。」泰迪急忙道歉,心里暗想:首领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很稀奇,也不知道他的父母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
因为泰迪完全没有和父母相处过,一点都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所以很好奇别人的父母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
泰迪犹豫再三后,最终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大胆地问道:「首领,能请您告诉我您父母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吗?」
以前在「梦之岛」时,他经常会幻想父母的样子,想象父母的性格。虽然他们遗忘抛弃了他,但他一直希望如果有机会,可以见他们一面。
「……我父亲比普通的巨人还高大,样子看起来有些凶,但性格却很憨厚老实,甚至有些笨拙。我母亲和我父亲完全不同,长得非常非常的美艳高贵,特别有气质,十分聪睿精明,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完美女人……我父亲根本配不上她。」阿德泰知道泰迪还在娘胎里,就被无情的父母残酷地遗忘拋弃了,了解他的心情,所以并未拒绝,如实告诉了他。
回想起已经离开世间好几年的父母,火红色的鹰眼闪过无比复杂难解的光芒,阿德泰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父母了,他还以为已经把父母的样子和性格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泰迪并不知道和自己一样,「父母」这两个字也是阿德泰心里的一道伤,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们对您好吗?」泰迪又问道。其实他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他曾听说过首领父母的爱情故事,他们爱得那么轰轰烈烈、义无反顾,对他们爱情结晶的首领,肯定是好的不得了。
闻言,原本温暖又有些忧伤的火红色双眸,倏地变得阴冷无比,阿德泰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面对泰迪迷惑不解的目光,阿德泰犹豫半刻,还是解释道:「他们曾经对我很好,尤其是我母亲,但她最后背叛了我。」
对母亲的背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也永远都不会原谅。
「什么!」泰迪非常吃惊,本想问他的母亲如何背叛了他,但他却已经先开口了。
「你是我父母死后,我再次信任,也是唯一信任的人,你绝对不可以像我母亲那样背叛我。」阿德泰突然很凶狠地抓住泰迪瘦弱的肩膀,可怕地用力瞪着泰迪命令道。
虽然以前泰迪说过绝对不会背叛他,可是想起父母的事,让他还是担心泰迪有朝一日会背叛他。其实他根本不该信任泰迪的,毕竟连最亲的亲人都可以背叛他,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信任泰迪,可能因为他们……很像吧,都是被父母狠心遗弃的人。
「请首领尽管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您的,我向您发誓。」泰迪连忙保证,银眸里满是心疼。他能理解首领的心情,被什么人背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给自己生命的人背叛。
「你一定不可以违背你的誓言,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还会让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连投胎转世都不能,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阿德泰仍旧不放心,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威胁。
「好。」泰迪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反正他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背叛首领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日后自己竟然会失言,背叛阿德泰,还是故意的,结果真的被阿德泰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连投胎转世都不能,凄惨无比地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阿德泰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旋即说道:「泰迪,你要记住亲情并不是唯一的,世上除了亲情外,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父母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们,没什么好难过哭泣的。我们要把眼光放远,去寻找比亲情更棒的东西,比如可以摧毁一切的超强力量。拥有这样的力量就可以得到独一无二的权力,统治一切,到时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一向都不太会安慰人,也不喜欢安慰人,对想念父母、渴望亲情,希望被父母疼爱的泰迪,他能做的只有告诉泰迪他的想法。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想法,从母亲的背叛里坚持过来的,希望对泰迪也有用。
泰迪知道阿德泰说这一大堆话的用意,心里无比感激和感动,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首领……首领,您可以抱抱我吗?」他从未被人拥抱过,他从小到大都好想被父母拥抱一下,可现在他特别渴望被首领拥抱。
首领的话非常有道理,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希望能见到父母,去渴望、追求什么亲情。但他也不想像首领说的去追求可以摧毁一切的超强力量,得到独一无二的权力,统治一切。他只想要永远和首领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这样就足够了!
阿德泰什么也没有说,张开双臂把泰迪拥到怀里紧紧抱住。
泰迪笑了,也紧紧地抱住阿德泰,眼眶再次滑出了晶莹的泪珠。
首领的怀抱比想像中的还温暖舒服,还让人安心幸福,这个怀抱就是他的家,他的父母,他的全世界……
胸前传来一股湿意让阿德泰知道泰迪哭了,鹰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和疼爱,伸手轻轻抚摸他瘦得能摸到骨头的小背脊。
阿德泰和泰迪就这样抱在一起站了很久很久,和不远处一直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小火羊一家,形成了非常奇妙感人的画面……
第四章
「首领,今晚我能和您睡吗?」泰迪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望着已经躺到巨大的火玉床上准备休息的阿德泰,有些害羞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突然跑到首领寝宫里说要和首领一起睡,很没有规矩,但今日首领对他好极了,抱着他站了一下午,回宫后还让他吃了很珍贵的水果,让他忍不住得寸进尺,想和首领睡在一起。
从小到大除了想被父母拥抱外,他还想父母能陪他睡,首领已经代替父母拥抱过他了,现在首领再代替父母陪他睡,他的两个心愿就都达成了,以后他就再也不会想什么父母了,他只会想着首领一个人。
「越来越会撒娇了,上来吧。」阿德泰笑了笑,向他招了招手。最近一到深夜他就会……而且他认为一个强者绝不能撒娇,但他知道现在的泰迪很脆弱,若是他此刻拒绝了泰迪这小小的请求,一定会狠狠伤害泰迪的。
「谢谢首领,您最好了。」泰迪立即眉开眼笑地爬上了大床,把自己的小枕头放到阿德泰身边,然后躺下。
好舒服!泰迪露出快乐陶醉的表情,首领的床不但看起来很宽大华丽,睡起来也很柔软舒适,比他的床棒多了,而且床上充满了首领的味道。转头看着身旁离自己很近的阿德泰,泰迪的眼睛和小嘴都笑得更弯了。和首领睡在一起好幸福、好安心,比想像中的感觉还好,真希望能永远和首领睡在一起……
不,他不可以太贪心,首领答应这一次,他该知足了,绝对不可以再想下一次,更不能想永远,小心被首领讨厌。讨厌……糟了,他竟然一直忘记告诉首领,亚历桑想代替首领成为新首领的事,必须马上告诉首领。
「首领,对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忘记告诉您了。今日我遇到亚历桑,他说长老向大家建议推翻您后,让他成为新首领,他还说出对您很大不敬的话,我们要怎么办?」
因为泰迪本身是混血儿,所以很清楚对同样身为混血儿的阿德泰来说,被骂是杂种,骂的人还是自己的亲表弟,会有多受伤,所以不敢说亚历桑骂阿德泰是杂种的事。
「不用管他。」阿德泰并未露出半点不悦的表情,一脸无所谓。
「这怎么可以,难道您一点都不生气、担心吗?长老和亚历桑竟然胆敢背叛您,太不可原谅了。」泰迪激动地叫道,小脸上满是不解。他还以为首领知道后会雷霆大怒,谁想到……真不明白首领到底怎么想的。如果自己是首领,知道曾经最支持自己的人和自己的亲表弟,竟然一起背叛自己,肯定会难以接受,气得想骂人。
「有什么好生气、担心的,这只是小事。而且我从未觉得被长老和亚历桑背叛了,因为我从未信任过他们,没有信任又哪来的背叛。泰迪,你要牢牢记住,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阿德泰不以为然。
母亲的背叛让他明白绝对不可以信任任何人,不信任就不会被伤害,后面事实告诉他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对了,像这次的事也是。
泰迪听完,一边庆幸阿德泰完全没有因为长老和亚历桑的事难过,一边又为阿德泰感到心疼。他能深深感到首领对人的严重不信任,首领会这样全因为害怕被背叛,害怕被伤害。看来首领母亲的背叛,对首领的伤害不是一般的深……
阿德泰见身旁的雪白小脸露出哀伤的神情,不知道泰迪其实是在为自己难过,轻轻捏了捏泰迪的小脸,笑道:「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虽不信任所有人,但我唯独信任你。而你同样的虽不能信任所有人,但是唯独可以完全信任我。」
「我知道,谢谢首领只信任我,我也只会信任首领一个人……首领,您母亲……」
「别提她,以后也别提,睡觉把。」阿德泰马上变脸打断他,今日下午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绝对不会对人提起母亲,自己最近连想起母亲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