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白了他一眼:“你师父都没说什么,你嚷什么。”
“你!”于伟文最气不过被别人看轻,却被廉贞接二连三地瞧不起,自然是怒火中烧。
沈景冰呵呵笑道:“伟文,你就是太过急躁,既然郑小姐无意加害于我们,这解药,自然是会给的,何必急于一时。”于伟文讷讷不再说话。
沈景冰道:“不知道郑小姐能否将这释心剑法的,另一半剑谱,借与老夫看看?”
廉贞笑着转头问赵临沂:“王清,你可还记得昨天我舞的套路?”赵临沂皱眉点头。
廉贞将腰间系的长剑丢给谭秦,笑嘻嘻地说:“那你就和谭少侠到外边好好配合一番,叫沈掌门看看这剑谱对不对。”说完率先向外边走了出去。
其余的人都跟了出来,赵临沂走在廉贞身后问道:“那你做什么?”廉贞心情不错地看他一眼:“我是姑娘家么,打打杀杀舞刀弄枪的事不适合我,自然是要做些,风雅之事。”
风雅之事?赵临沂挑挑眉不再说话,只是跟着廉贞到了济世堂前。堂前有一副石桌石凳,那石桌之上摆了一把伏羲式的古琴。廉贞坐在那琴前,指尖拂过琴弦:“早就听闻这‘九霄环佩’,是蜀中雷家最得意的作品,我也没机会见到,这回阿翊哥哥愿意借给我,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释旻教教主代代相传的武器,正是眼前这把七弦古琴,九霄环佩。
原本立羽和廉箫不晓得廉贞想要做什么,只是现在也猜到了。赵临沂也算是接受了廉贞的这个决定,抽出剑,随口问了一句:“以前没听说过你会弹琴啊。”
廉贞不在意地说:“啊,本来就没弹过啊。”赵临沂僵住了。立羽为人虽然冷淡,但是习武之人,哪个不爱护自己的武器,他今日总算是有些明白廉箫面对廉贞时为什么老是觉得头疼了。
廉贞讪讪一笑:“不过我常常见到三哥弹,三哥也教过我一点。应该……没那么难吧?”
廉箫叹了一口气:“阿贞,不是认得准徽位,弹得出声音就算是会弹的。”
廉贞嘟嘟嘴:“感觉也不是很难啊。”
立羽开口道:“要弹什么。”廉贞看立羽都是这种反应,自然是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原本她是觉得立羽一定不会愿意为青城派的人抚琴才出此下策。
廉贞站起身,把位子让给立羽:“是《风雷引》。”立羽点点头坐下。
一旁的谭秦见状,也抽出廉贞交给他的剑,正打算开始,赵临沂却说:“我虽看过你舞剑,也记下了招式,但是难免不熟悉,我和谭少侠也不习惯。既然你现在没什么事,那么,阿贞,为何不是你来?”廉贞闻言一愣,看了谭秦一眼,她心里对谭秦还是有些芥蒂。
谭秦看了沈景冰一眼,沈景冰道:“既然王公子觉得不习惯,那么还要麻烦郑姑娘了。”廉贞无奈地看了赵临沂一眼,赵临沂笑眯眯地等着她。谭秦将手中的剑交给廉贞,廉贞无法只好上前。
立羽动手,淙淙琴声如昆山玉碎,赵临沂有了昨日的经验,自然知道哪里切入,雷者迅捷,风者连绵,两者各有千秋,配合在一起更是相辅相成,天衣无缝。沈景冰抚着胡须,看着赵临沂与廉贞使出这套剑法,连连点头。而郝季游向来痴迷武学,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其余的青城派弟子,也看得十分专注,他们练了这么久的剑法,原来应当是这样。
立羽一曲《风雷引》抚毕,一套剑法也演练完了,只是,廉贞手中不止,以手中剑引着赵临沂的指向堂前不知何时移来的一块石碑,赵临沂看了廉贞一眼,廉贞一笑,长剑挽了一个剑花退开了。
赵临沂看着眼前空白一片的石碑,将释心剑法的招式,换了个顺序,长剑灌注内力,发出微微蜂鸣。铁石相撞之声响起,就在众人不明就里的目光里,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在石碑上留下的道道剑痕一笔一划凑成两个字。等到赵临沂停下来,众人的目光聚于那石碑上,只见正是“释旻”二字。
赵临沂自己先端详了一会,转头对廉贞道:“个人习字的字体略有不同,所以看着和桃花谷外的那一块应当有些不同。”不过,也不需要相同,有眼力的人即看出这石碑上的字从走势痕迹和外面那块是一样的。
见赵临沂此举,青城派的一众人也大概猜到了沈景冰并未说出的青城派与释旻教当初的纠葛。
沈景冰道:“如此,先代的掌门们也可安息了。”廉贞道:“释翊哥哥不善言辞,以后还需沈掌门帮衬着了。”沈景冰颔首:“这是自然。”
立羽向来不耐烦应付这些说话曲曲绕绕的老头子,能忍耐到现在,已经叫廉贞觉得谢天谢地了。收了九霄环佩,他和廉箫一起离开。反正剩下来这些人,廉贞和蓝颜都会处理好。
廉贞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之中,回头询问沈景冰:“方才听到沈掌门说你们从死伤的门人身上得到了线索直指释旻教是怎么回事?”
沈景冰沉声道:“是因为,我教教众,还有一些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这毒,叫做‘伴月眠’,以前是五毒教所有。”廉贞点点头,这五毒教早就被灭了,而释旻当初嫁给了五毒教的光棍教主风殇,其他门派的弟子中了此毒,会怀疑桃花谷也是无可厚非。
赵临沂闻言问道:“这么说来,青城派中还有不少弟子中了这‘伴月眠’,昏迷不醒着。甚至别的门派也是如此。”
沈景冰颔首:“正是如此,我派和峨眉昆仑两派这么匆忙赶来也是因此,虽然我们各个教派中也有一些保命的丹药,可是这些丹药治标不治本,还是解不了此毒。”
赵临沂笑道:“沈掌门还在那边担心我们桃花谷找不到和名门正派们和好的时机,这不是正好有一个么。”
廉贞挑眉,问蓝颜:“这‘伴月眠’可有解药?”蓝颜颔首:“虽然不多,但是‘伴月眠’的解药也并不难制,在毒发前做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廉贞了然,心下安定了不少,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几位劳累了一路想必也是乏了,蓝颜将青城派几位身上的药性解了,送几位去休息吧。”蓝颜领命。
廉贞笑眯眯地对沈景冰道:“沈掌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小女子先失陪了。”
沈景冰笑着点了点头,带着青城派众人跟着蓝颜离开。不过走出去几步路,沈景冰就听到廉贞在他身后问:“不知道自从沈掌门赶往金陵之后,门派中可还有门人受伤的消息传来?”沈景冰顿下脚步,道:“没有。”廉贞笑道:“既是如此,沈掌门好好休息吧。”沈景冰对蓝颜道:“有劳了。”蓝颜默不作声地为众人引路,他还没准备好和这些虚伪的武林正派打交道。
看着那青城派一行走远,赵临沂捡了个石凳坐下:“那青城派掌门没收到消息,要么就是下毒之事没有再发生,要么,就是青城派已经落入敌手。”
廉贞看他舒舒服服地坐着,也懒洋洋地坐到赵临沂对面:“这青城派好歹是根基深厚的大门派,想要蒙声不吭地全盘拿下难得很。应该是没出事的可能比较大。”廉贞打了个呵欠,想了想吩咐绿芙,“你去告诉红颜,准备晚宴,给青城派诸位接风洗尘。”绿芙应声,正打算去,又听到廉贞说:“绿芙,过几日我就回京城了,我会和二哥说,将你留在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绿芙莫名觉得难过,眼泪上涌低声说:“奴婢明白。”快步离开。
赵临沂看着廉贞:“你明明不希望她参合到江湖纷争里,怎么还会愿意将她交给谭秦?”
廉贞道:“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以后如何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再者我就要去云关了,将她留在京城里也未必安全。”赵临沂若有所思。
赵临沂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廉贞想了想:“剩下的事情二哥他们自己会处理,我留下来反而是个麻烦,随时都可以回去,怎么,你有事要急着回京?”
赵临沂微微低着头,廉贞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夜长梦多,现在父皇的身体不怎么好,总要回到京城才算是安心。”
廉贞叹息:“看来是没机会去汤山泡温泉了。也罢,今天我就去和二哥说,咱们明天就启程。”
赵临沂道:“其实也不必这么急。”
廉贞笑道:“不是你说的夜长梦多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的内容,我就要开始日更六千字了_(:з」∠)_
☆、第十七章
第二天,廉贞三人就和廉箫和立羽等人道别,离开了金陵。
回京的路远没有来时那样闲适和状况百出,用的时间远比来时短了一半。不过等三人回到京城,也已经是腊月十八了,京城已是白雪皑皑盖住了红墙绿瓦。
廉贞和赵临沂在城门口道别分开。
\"回京城你可有好些时间要忙了,清王殿下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廉贞向赵临沂拱拱手。
赵临沂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廉贞白了他一眼。
赵临沂沉思片刻,对廉贞说:\"这些时日的确积了很多事要做,恐怕下次见面要过好久了。\"
廉贞调侃:\"怎么,难道是殿下还对小女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赵临沂也不恼,顺着说:\"本王还惦记着上回和廉小姐定下的游湖之约。不知道元宵节那日,廉小姐可愿赏脸一同游湖?\"
廉贞想了想,颔首同意了。
和赵临沂分开后,廉贞一人驾着马车,慢慢悠悠地往镇国公府去。她先是自我批评了一阵,在外边呆了太久,忘了这里是京城,有些话没仔细想过就说出口。好在他们刚刚回京城,就算有人盯着,这些话也应该还来不及落到有心人耳中。再三提醒自己要小心之后,廉贞想起了六皇子。赵临渝不知道怎么样了,暗骂了自己一声粗心,廉贞决定元宵节那日她要好好再和赵临沂交代一下关照赵临渝的事情。
其实说起赵临渝,廉贞虽然关照了他许多,仍是觉得有些愧疚的。当初帮他的确是因为廉贞自己的正义感使然,可是到后来的照拂,说来仍旧是存了几分私心。虽然赵临渝在那些政客看来可有可无,但是谁知道到最后会不会被孟寒夜用来做什么大用处?兵家有言:出其不意,克敌制胜。只有把所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不确定都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廉家才有机会保住自己。
想到这里,廉贞自嘲地笑笑,自己向来看不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政客,可是自己现在所想和那些政客又有何分别?还是早早收拾好行囊去云关吧。这些糟心的事情统统交给三哥去处理好了。
回到京城之后,忙碌的不只是赵临沂,廉贞亦然。腊月里赵婉茗带着廉贞学习操持廉府的琐事。廉贞其实最烦这等琐碎的东西,可是也没抱着什么敷衍的态度对待赵婉茗,而是认认真真地学着这些妇人们处理家事的手段。
原本她这样被皇家退过婚的女子,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再怎么也不可能嫁到别的体面人家去。这一点廉贞知道,赵婉茗自然也知道,可是赵婉茗仍旧是将这些事教给廉贞,面上虽没明说什么,廉贞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抱着什么期待。她马上就要回到云关去了,以后不能陪伴在赵婉茗身边,廉贞没有将母亲的幻梦戳破,权当是她尽自己的孝心。
这么一忙,时间过得就变得快了,不知不觉,元宵节到了。
元宵节,又称上灯节。那些常年闷在深宅大院的小姐们难得可以在这一天自由地出府,欣赏千万盏宫灯将整个京城点亮。
这一天,廉贞也得了赵婉茗的准许,和自己的堂哥堂妹廉旌廉旖兄妹出门赏玩。
廉贞虽然在当日和赵临沂做好了约定,却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漫不经心的和那两兄妹一起看着各色花灯。廉贞暗自寻思着什么时候装作和两人失散了,好溜去见赵临沂一面。
只是这花灯对小姑娘来说自然是新奇,而对大男人来说,实在是乏味的很。廉贞瞧着一旁看见各色花灯,连眼中都似乎在发光的堂妹廉旖,和她身边时不时票她一眼的堂哥廉旌,心中一片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