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廊下挂红灯笼,映照着门钉闪闪发亮,透着一股豪门世家的威严与霸气。
云曦见状,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叩响那沉重的兽首门环。
然而,她脚步刚动,陈瞎子的拐杖却精准地横在了她身前。
“慢着,”陈瞎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脸上带着一种老狐狸般的狡黠,“走正门?太招摇。跟我来,爬墙。”
“爬墙?”云曦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要翻墙而入?这行径未免也太……太不讲究了。
再说,她已经想好借口。
陈瞎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嘿嘿一笑,“听我的,没错。时机刚好,走大门反而坏事。”
他不再多解释,拄着拐杖,熟稔地沿着高墙根下的阴影,快步向宅邸侧面走去。
云曦虽然满腹狐疑,但想到陈瞎子之前的种种神奇表现,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怀安显然对爬墙这事儿习以为常,咧嘴一笑,也麻溜地跟上。
到了侧墙一处相对僻静,墙头树木枝叶繁茂的地方,陈瞎子停下脚步。
虽然眼睛浑浊,但那动作却异常精准,他低喝一声:“上!”
话音未落,只见这瞎子动作快如狸猫。
他手中那根看似笨重的乌木拐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借力轻飘飘地向上窜起,脚尖在粗糙的墙面上看似随意地点了两下,手在墙头一搭一撑。
佝偻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翻了上去,落地无声,比许多眼神好的壮年人还要利索。
怀安也不含糊,一个助跑,蹬墙借力,双手抓住墙头凸起的砖缝,腰腹发力,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墙内。
云曦看得心中暗惊,陈瞎子这身法,哪里像个需要拐杖探路的盲人?
怀安的动作也干净利落,显然是练过的。
这两个家伙,果然不简单。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
体内真气流转,足下微一用力,身姿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甚至无需任何借力或触碰墙壁。
整个人便如一道青烟般飘然而起,越过丈许高的墙头,裙袂翩跹,落地时点尘不惊,比前两人更加潇洒飘逸。
墙内的陈瞎子和怀安虽然没看见她翻墙的具体动作,但感受到那股几乎无声无息的清风拂过和瞬间出现在身旁的身影,心中也是凛然。
怀安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云曦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惊异和敬畏。
这姑娘的身手,恐怕远在他们二人之上。
陈瞎子没有废话,侧耳倾听了片刻。
宇文府邸内庭院深深,此刻似乎有些异样的动静。
他朝两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一个方向,那是位于宅院深处,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隐约有灯火和人声传出。
三人屏息凝神,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凭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
一座灯火通明却透着几分阴森压抑的偏殿,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那从殿内传出的争执或命令的声音,便越发清晰起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紧绷感。
三个人趴在殿门外偷听,云曦蹲在最前边,时不时探出一个小耳朵,陈瞎子躬着腰站在云曦后面,而最高的怀安则叠在他们后面。
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方正,眉宇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体态沉稳,透着一股浩然正气,正是宇文家的主人,宇文老爷。
在他下首客位上,坐着一个身形魁梧、气势迫人的壮汉,背上斜挎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厚背大刀,正是云曦此行的目标,金无敌。
殿内的谈话清晰地传来。
宇文老爷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金师傅,根据我们耗费巨大代价才得到的情报,盘踞哀山、截杀过往商队的那个恐怖巨人……其源头,很可能指向城内的常颜堂’。”
“常颜堂?”金无敌浓眉一拧,粗犷的声音带着疑惑,“那家种花的?”
宇文老爷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痛惜,“正是。过去一年,为了探查哀山虚实,我宇文家一共折损了十支精锐车队,近四百条人命啊。最终,只有一位护卫侥幸逃了回来,已是奄奄一息。你猜,他临死前,手里死死攥着的是什么?”
金无敌摇头,神情专注。
宇文老爷一字一顿,“是一朵花!一朵早已枯败,色泽诡异的花。经过辨认,那花的品种,正是常颜堂独有的幽昙夜香。常颜堂,东山城最大的育花之所,门内皆是女子,培育奇花异草无数,往来客人三教九流皆有。但……”
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深的忧虑,“至于那巨人具体是何来历,与常颜堂又有何关联,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金师傅,哀山凶险,此事诡异莫测,老夫以为,出发前还是该将状况彻底查清再……”
“砰!”
宇文老爷的话音未落,偏殿那扇虚掩着的侧门突然被一股力量撞开。
一道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哎哟一声痛呼,捂着撞痛的膝盖,下意识地回头怒视。
只见陈瞎子和怀安两个家伙,此刻正猫在门外廊柱的阴影里,离她足有七八步远。
陈瞎子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用拐杖点着地面,一副“我刚走过来啥也没干”的样子,怀安则把头扭向一边,假装看风景。
云曦气得牙痒痒,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这两个老滑头小滑头。肯定是刚才推了她一把。
此时,金无敌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锵啷一声拔出了背后的厚背大刀,寒光四射,直指闯入者,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凌厉的刀气扑面而来,云曦心头一凛,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陈瞎子给金无敌算过的卦和他那渴望亲情的背景故事。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悲戚欲绝和无助的表情,带着哭腔,声音又尖又亮,几乎要刺破屋顶。
“二舅爷!是我是我啊……我是你的孙外甥女小云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