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唐门的清晨总浸在湿润的草木香里。欧阳逸飞推开听风小筑的木窗时,檐角的雨珠正顺着青瓦滴落,在院中石缸里砸出圈圈涟漪。缸里新荷才露尖角,几尾红鲤穿梭其间,搅碎了倒映的竹影。远处演武场传来弟子们操练的呼喝声,混着厨下飘来的蒸笼热气,构成了他记忆里最熟悉的晨景。
“逸飞哥!快来吃桂花糕!”唐嫣儿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小姑娘捧着瓷盘蹦跳着跑来,发间新换的茉莉珠花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刘婶说今日的糕里加了蜜渍青梅,可好吃啦!”
欧阳逸飞笑着接过瓷盘,指尖触到温热的糕点,忽然想起三年前西域荒漠里,三人分食硬如石块的馕饼。梅降雪随后跟来,素衣上还沾着晨露,手中捧着个紫陶罐:“这是用剑冢旁的‘忘忧草’泡的茶,能安神。”她说话时,目光落在欧阳逸飞眉心——那里的龙纹印记在晨光下若隐若现,是剑石合一留下的痕迹。
三人围坐在竹桌旁,正要享用早餐,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晨雾。那蹄声杂乱而迅猛,像是有数十匹马在演武场狂奔,紧接着传来弟子们的惊呼:“追!快追!别让他跑了!”
欧阳逸飞猛地起身,龙渊剑的剑柄在腰间微微震动。梅降雪已扣住袖中银针,素手按在桌沿:“是从暗器阁方向来的!”唐嫣儿顾不上吃糕,抓起腰间的暗器囊:“难道是昨天那伙突厥人?”
三人冲出听风小筑,只见演武场中央围了数十名弟子,人人脸色煞白。唐一刀提着半截断刀站在暗器阁门前,络腮胡气得乱颤,脚下躺着两名昏迷的守卫,咽喉处插着细如牛毛的毒针。
“怎么回事?”欧阳逸飞沉声问道,目光扫过暗器阁敞开的大门。那扇用千年玄铁铸成的门板上,竟被硬生生撞出个人形凹痕,门锁处残留着蓝汪汪的毒锈。
“妈的!”唐一刀狠狠啐了口血沫,“老子在磨‘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就听见里面‘轰隆’一声!等冲进去……”他指着阁内深处,那里原本供奉着唐门暗器之祖——「孔雀翎」的紫檀木架已空空如也,只有架子上刻着的凤凰纹路上,凝着几滴暗黑色的血珠。
梅降雪俯身查看血珠,指尖刚触到木架就猛地缩回:“是‘蚀骨散’!这毒能化尽金石,唯有西域冰蚕的分泌物可解。
唐门暗器之祖「孔雀翎」,乃先祖采百种奇珍异石,耗时三十年铸成。此翎非箭矢,而是机括驱动的万枚精钢羽针,发动时如孔雀开屏,方圆十丈内无人生还。更重要的是,翎身刻着唐门所有暗器的破解之法,若落入歹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追!给我往死里追!”唐一刀猛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弟子们轰然应诺,正要四散追缉,梅降雪忽然抬手:“等等!看这个。”
她指着木架下的地砖,那里有个极浅的鞋印,边缘沾着些微黑色粉末。欧阳逸飞凑近闻了闻,瞳孔骤缩:“是黑风洞的‘噬岩粉’!这东西只产在西域极北的火山口,三年前我们追查龙渊剑时见过!”
“果然是西域蛮子!老子早该把他们的马筋全挑了!”梅降雪却摇头:“不对。噬岩粉需用活人血调和才能保持黏性,而这鞋印……”她用银针挑起一点粉末,“里面混着中原特有的‘凝血草’汁液。”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负责看守后山的弟子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捧着个染血的锦囊:“门主!前山哨卡发现这个,掉在‘断魂崖’下……”唐一刀颤抖着打开锦囊,里面掉出半枚玉佩,玉质温润,正是他年轻时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
“是她……是你娘……”唐一刀猛地看向唐嫣儿,老泪纵横,“当年她被歹人掳走,我以为早已……没想到……”欧阳逸飞心中一震,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西域荒漠,曾见过一个蒙面女子使用与唐门同源的毒针,当时只以为是巧合。
“等等!”梅降雪忽然拿起玉佩,对着晨光细看,“这玉佩边缘的刻痕,是‘流云针法’的破招轨迹。当年师娘被掳时,曾留下此标记,意为‘内鬼’。”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看向周围同伴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欧阳逸飞握紧龙渊剑,剑柄的凉意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回想起方才的马蹄声——杂乱却有序,像是故意制造的混乱。再看暗器阁的破门,撞痕虽重,却避开了门上所有的机关枢纽,显然是熟知唐门布局之人所为。
“调虎离山,里应外合。”欧阳逸飞沉声道,目光扫过在场的长老,“对方目标不止是孔雀翎,还有……定剑石的秘密。”他话音刚落,剑冢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山都微微震动,龙渊剑在鞘中发出愤怒的鸣响,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亵渎。
“不好!剑冢!”唐一刀率先反应过来,提着断刀就往后山冲。欧阳逸飞与梅降雪对视一眼,同时展开轻功紧随其后,唐嫣儿咬了咬唇,也跟了上去。细雨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打湿了青石路,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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