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的梆子刚响过,叶明就醒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巡夜人灯笼的微光偶尔掠过窗纸。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隔壁的李天宝。
庭院里晨露未消,青石板湿漉漉的。叶明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开始每日的晨练。
国公府的剑法讲究刚柔并济,起手式"春风拂柳"要如微风般轻盈。他缓缓挥剑,剑尖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嗡鸣。
"手腕再沉三分。"
叶明一惊,收剑转身。叶凌云不知何时站在廊下,一身短打劲装,手里提着那把祖传的青锋剑。
"父亲。"
叶凌云没说话,只是拔剑出鞘,做了个起手式。叶明会意,摆出同样的姿势。父子二人就这样在朦胧晨光中对练起来,剑刃相击的清脆声响惊起了檐下的麻雀。
三十招过后,叶明额头见汗。叶凌云却气息平稳,突然变招,剑尖如毒蛇吐信直刺叶明咽喉。叶明仓促格挡,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慢了。"叶凌云收剑入鞘,"心事太重会影响判断。"
叶明擦了擦汗:"儿子受教。"
"杨家的事,急不得。"叶凌云望向渐亮的天色,"当年我随先帝征讨北胡,最忌冒进。有时候,按兵不动反而能逼敌人先露破绽。"
叶明若有所思。父亲这是在提醒他,调查要沉住气。
"对了。"叶凌云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今日早朝,崔元峰可能会发难。不必理会,自有陛下处置。"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叶明忽然注意到他的右肩比左肩略低——那是当年为救李云轩挡箭留下的旧伤。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暖,父亲虽不苟言笑,却始终在默默关注着他的动向。
早朝前,叶明换好官服,对着铜镜练习了几遍"恭敬而不卑微"的表情。这是他最近琢磨出的门道——在朝堂上,姿态比言语更重要。
"少爷,喝碗粥再走吧。"李天宝端着食盒进来,"夫人天没亮就起来熬的,说是补气血。"
食盒里除了粥,还有几块金黄的南瓜饼,散发着诱人甜香。叶明心头一软,母亲知道他最近睡眠不好,变着法子给他调理。
太和殿前,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叶明敏锐地注意到,以往围在崔元峰身边的几个官员,今天站得远了些。
而一向对他视而不见的礼部侍郎,竟破天荒地向他点头致意。
"叶大人。"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刑部老郎中徐渭,以刚正不阿着称,"昨日看了杨安的尸格记录,有些疑问想请教。"
叶明心头一跳。徐渭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
"徐大人请讲。"
"杨安舌根断裂处平整,不像自咬所致。"徐渭压低声音,"倒像是...被人用钩子拽断的。"
叶明正要细问,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百官入朝——"
朝会上,李云轩端坐龙椅,面色如常地处理着政务。
当议到北疆军饷时,崔元峰果然出列奏道:"陛下,军饷亏空一案尚未查明,臣请暂停叶秋将军的兵权,以免..."
"崔爱卿多虑了。"李云轩淡淡打断,"叶秋刚立战功,此时换将,岂不让将士寒心?"
崔元峰不甘心:"可账目确实有问题..."
"账目有问题就查账目。"李云轩目光扫过群臣,"朕已命户部重新核算。至于边关守将,非但不动,还要嘉奖!"
叶明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皇帝这一手玩得漂亮,既堵住了崔元峰的嘴,又安抚了边关将士。
退朝后,叶明正准备去刑部,却被徐渭拦住:"叶大人若有空,老朽引荐一人。告老的刑名师爷郑愚,最擅断奇案。"
叶明眼前一亮。郑愚的名声他听过,号称"郑青天",经手的案子从无冤狱。
"求之不得!"
郑宅在城西一条僻静小巷里,白墙黑瓦,朴素整洁。开门的正是郑愚本人,一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眼睛却亮得惊人。
"哟,稀客。"郑愚笑眯眯地把两人让进屋,"徐小子带了个更小的来。"
屋内陈设简单,最显眼的是一张棋盘,上面摆着未下完的残局。
郑愚给二人斟了茶,单刀直入:"为杨家案来的?"
叶明点头:"请郑老指点。"
"案子如棋局,急不得。"郑愚拈起一枚黑子落下,"你看,我这'大龙'看似被围,其实留了三口'气'。"
他又点了几个位置,"杨家经营百年,明线暗线多着呢。想一网打尽?先得摸清所有'气眼'。"
叶明若有所思:"郑老是说,要先查清杨家的所有退路?"
"聪明!"郑愚拍腿大笑,"审案如烹小鲜,火候急不得。那杨安不过是个卒子,死了就死了,关键是他死前说了什么?"
"他提到'玉珏在祠堂'。"
郑愚眼睛一眯:"祠堂?有意思。不过..."
他突然转向徐渭,"徐小子,上次那坛梨花白还有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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