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房梁在火焰中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半截焦木\"轰\"地砸在离紫儿半步远的青石板上,火星子溅到她发梢,烫得她缩了下脖子。
\"都靠紧!\"清风的玄铁剑在众人身周划出半弧,剑身上流转的镇邪光勉强抵开扑面而来的热浪。
他盯着祠堂门口那道玄色身影,喉结滚动——三个月前鬼哭崖一战,他亲眼看见赤焰魔君被自己的玄铁剑刺穿心口,尸体被雷火焚成了灰烬。
此刻这人面上刀疤翻卷如活物,连眼神都与记忆里分毫不差,\"难道真是魂引灯......\"
\"夜冥子!\"紫儿突然攥紧胸前的木牌。
那木牌自嵌进暗格后便一直发烫,此刻烫得她掌心发红,\"上回在乱葬岗,那老东西说要'借灯引魂',定是用咱们找的魂引灯给赤焰魔君续了命!\"她指尖快速掐动,黄符从袖中飞出,在众人头顶结成网状屏障,可那赤焰魔君随手一挥的火浪撞上来,金漆符文竟滋滋冒起青烟。
\"毁了灯。\"苏白衣的声音像浸在冰里。
她退到石桌旁,银针在指间转出银芒,\"灯芯里凝的是赤焰的残魂,烧得越旺他越强。\"话音未落,又一团赤焰砸在屏障上,紫儿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黄符网裂开蛛丝般的纹路。
柳青云的铁剑突然挽了个剑花,剑气裹着寒意劈向左侧墙壁。
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藤蔓,正顺着砖缝往众人脚边钻。\"祭坛。\"他剑尖点向祠堂中央——地面不知何时裂开道缝隙,露出座雕刻着狰狞兽首的青铜祭坛,表面浮着层跳动的赤焰,\"他的力量来源。\"
赤焰魔君的笑声混着木料崩裂声炸响:\"想毁祭坛?
先过了本君这关!\"他抬手间,整座祠堂的火焰突然拔高丈许,火舌舔着房梁,将众人退路封得死死的。
铁无痕的短刀咬在嘴里,腰间火药囊被他扯得哗啦响,刚要冲上去扔火药,左手臂突然传来灼痛——不知何时溅上的火星已烧穿粗布,露出下面翻卷的红肉。
他闷哼一声,短刀\"当\"地掉在地上。
\"铁大哥!\"紫儿急得要去扶,却被清风拽住后领。
玄铁剑的镇邪光又暗了几分,他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紫儿护灯,苏姑娘看伤,柳兄断后。\"他咬着牙分配任务,目光扫过祭坛时突然一亮——那祭坛虽被火焰包裹,底座却泛着些微不同的光,\"我去引开他!\"
话音未落,他已握着玄铁剑冲了出去。
赤焰魔君似乎早料到这招,抬手便是道火刃。
清风旋身避开,剑鞘却被火刃擦过,焦黑的木屑簌簌往下掉。
他借着这股冲劲贴近赤焰魔君身侧,玄铁剑直刺对方心口——三个月前就是这里,这一剑要了他的命。
可这次剑锋刚触及对方衣襟,赤焰魔君的身影突然化作一团火焰。
清风收势不及,重重撞在祭坛旁的石柱上,喉间一甜,腥血涌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天真。\"赤焰魔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下一刻他的身影在祭坛上方凝聚,双手结出诡异法印,\"本君借魂引灯重生,早不是当年的凡胎肉体。\"祭坛上的赤焰突然暴涨三尺,紫儿头顶的黄符网\"啪\"地碎裂,火星子落下来,在她手背烫出几个小红点。
铁无痕捂着胳膊爬起来,捡起短刀时瞥见苏白衣正蹲在他脚边。
她指尖的银针扎进他手臂几处大穴,血立刻止住了,抬头时目光却落在他腰间——那里挂着半袋未用完的火药。
两人对视一眼,苏白衣微微颔首。
\"接着!\"铁无痕吼了一嗓子,将火药袋甩向祭坛。
可赤焰魔君早有防备,抬手一道火墙挡在中间,火药袋\"轰\"地炸在火墙上,只溅起些零星火星。
柳青云的铁剑趁机刺向赤焰魔君后心,却被他反手一抓,剑身竟在掌心熔出个缺口。
\"没用的。\"赤焰魔君甩开剑,目光锁定紫儿怀里的魂引灯,\"把灯交出来,本君许你们全尸。\"
紫儿死死抱着青铜灯,能感觉到灯身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咬着唇后退,鞋底突然踢到块碎石。
借着踉跄的势头,她低头去扶,余光却扫过祭坛底部——那里有块砖的颜色与周围不同,缝隙间隐约闪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凌老当年给她看的《百器谱》里记载的\"寒玉芯\"。
\"紫儿!\"清风的吼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抬头时正看见赤焰魔君的手掌裹着赤焰袭来,黄符网早已碎成灰烬,苏白衣的银针全钉在火墙上,柳青云的铁剑还插在柱子里,铁无痕的火药袋已空......
她深吸一口气,将魂引灯举过头顶。
青铜灯里的幽绿火焰突然暴涨,照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赤焰魔君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灯,似乎不只是引魂的容器......
紫儿盯着祭坛底部那抹幽蓝,喉间泛起苦涩的甜——凌老临终前翻着《百器谱》时,指尖在\"寒玉芯\"那页停留了三息,说这是能镇住天下邪火的灵物。
此刻那抹蓝正随着魂引灯的幽绿火焰明灭,像极了老人生前煮茶时,炉子里将熄未熄的炭芯。
\"清哥。\"她攥紧魂引灯的手微微发颤,声音压得比烧红的铁杵落进冷水还轻,\"寒玉芯在祭坛底。
灯里的残魂被赤焰魔气催着,若能引寒玉的阴寒入灯芯......\"
清风的玄铁剑正架住赤焰魔君劈下的火刃,火星在剑身上炸开,烫得他虎口发麻。
他余光瞥见紫儿眼底跳动的光,突然咧嘴一笑,剑锋一偏挑开火刃,大喝一声:\"老匹夫,三个月前被老子捅穿心口的滋味忘了?\"
赤焰魔君的刀疤突然扭曲成青紫色,火刃裹着焦糊味劈得更狠:\"找死!\"他足尖一点,火焰顺着地砖烧出两道红痕,直逼清风面门。
清风踉跄着后退,玄铁剑在地面划出刺耳鸣响——这是他故意漏的破绽。
果不其然,赤焰魔君的身形如附骨之疽般贴上来,火爪直取他咽喉。
清风咬着牙硬接这一击,玄铁剑的镇邪光在火爪下碎成星子,半边衣袖瞬间烧得只剩布条,胳膊上的皮肉翻卷着冒起青烟。
\"走!\"他朝着紫儿的方向吼出这一个字,鲜血混着唾沫溅在青石板上。
紫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抱着魂引灯猫腰往祭坛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块上——赤焰魔君的火焰虽猛,却全追着清风去了。
柳青云的铁剑突然横在她身侧,剑身上结着层白霜,将扑来的火星全冻成了黑渣。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虽没说话,眼底却有冷硬的坚定。
祭坛的火焰屏障在逼近时变得滚烫。
紫儿额角的汗滴落在地上,瞬间蒸发成白雾。
她咬开舌尖,血珠溅在掌心的黄符上,符箓腾地窜起金芒。\"收!\"她指尖划过符面,金芒如活物般钻进火焰屏障,滋滋声里,原本翻涌的赤焰竟被抽走了几分,露出下面斑驳的青铜纹路。
\"小丫头片子!\"赤焰魔君的怒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他终于察觉不对,火爪猛地收回,转身时带起的热浪将清风掀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又滑落在地。
玄铁剑\"当啷\"一声滚到紫儿脚边,剑身上的镇邪光只剩豆粒大的一点。
\"青云!\"紫儿的声音带着破音。
柳青云的铁剑突然出鞘,寒芒划破空气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他足尖点地掠至祭坛前,铁剑挽了个剑花,剑气如刀割开最后一层火焰屏障——那抹幽蓝的寒玉芯终于完全露了出来,表面还凝着层霜花。
紫儿冲过去的瞬间,魂引灯突然剧烈震动,幽绿火焰\"轰\"地窜起三尺高,烫得她手臂发红。
她咬着牙将灯口对准寒玉芯,灵力顺着指尖灌进灯身——凌老说过,魂引灯最凶的不是引魂,是\"反蚀\",当灯芯同时接触至阳邪火与至阴寒玉......
赤焰魔君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周身火焰凝成实质的火甲,朝着紫儿的方向暴冲而来。
柳青云的铁剑横在中间,却被火甲撞得倒飞出去,撞碎了半面砖墙。
铁无痕的短刀从另一侧袭来,火药囊里最后一点火药炸在赤焰魔君后心,却只让他的脚步顿了顿。
\"到了!\"紫儿的指尖终于触到寒玉芯。
彻骨的凉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与魂引灯里翻涌的灼热在体内炸开。
她眼前发黑,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灵力全部注入——幽绿火焰突然倒卷进灯芯,在寒玉芯表面凝成漩涡,发出类似野兽撕咬的尖鸣。
赤焰魔君的火甲开始崩裂。
他惨叫着捂住心口,那里的火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露出下面半透明的魂魄形态。\"不可能......魂引灯是本君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团火星,消散在空气里。
祠堂里的火焰瞬间熄灭。
残烟混着木料焦味钻进鼻腔,紫儿瘫坐在地,魂引灯\"当\"地砸在寒玉芯上。
清风捂着胸口爬过来,玄铁剑的镇邪光突然大盛,将四周残留的邪气一扫而空。
苏白衣蹲在铁无痕身边,正在给他手臂上的灼伤敷药,抬头时目光扫过那盏灯,眉峰微挑。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魂引灯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那光比正午的太阳还亮,照得人睁不开眼。
紫儿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听见灯里传来沙哑的笑声,像砂纸摩擦石板:\"愚蠢的凡人,以为烧了残魂就能灭我?\"
白光\"砰\"地炸裂。
紫儿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魂引灯已碎成无数青铜碎片,从中涌出的黑雾如活物般盘成蛇形,\"唰\"地窜出祠堂破洞的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清风握紧玄铁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盯着黑雾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那声音,分明是三个月前在乱葬岗,那个用枯树藤缠住他脚踝,说要\"借灯引魂\"的夜冥子!
紫儿扶着祭坛站起身,目光追着黑雾消失的轨迹。
夜风卷着焦味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她摸出怀里那块发烫的木牌,上面的纹路突然泛起红光——凌老留下的最后线索,似乎才刚刚展开。
\"清哥。\"她转头看向清风,眼底的光比寒玉芯更冷,\"我们得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