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童谣之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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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这事儿比较主观,看个人爱好。

前世那么多影视剧看多了,里面的主角得一匹好马,总要取个带劲的名字,什么“追风”,什么“叱雷”……

弱爆了。

“狗剩”多好听,通俗易懂,还容易养活,寄托了古代底层劳动人民对长命百岁的美好祝愿。

陈守和一众禁军围在汗血马周围,目瞪口呆听着赵孝骞一口一声“狗剩”,叫得亲切又温柔。

“它,它叫……狗剩?”陈守艰难地问道。

赵孝骞龇牙一笑:“好听吗?”

陈守迟疑半晌,忍不住道:“可是世子,它……是一匹马啊!”

“人都能叫狗剩,马为何不能?多好听的名字,旁人听一声就能记住。”

赵孝骞无视众人古怪的眼神,犹自温柔地抚摩着马脑袋。

马儿不甘地摇摆了一下,扭头朝陈守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守是个仗义人,终于还是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它好像不大喜欢这名字,都打摆子了……”

赵孝骞嗔道:“胡说!它明明很高兴,兴奋得发抖了。是不是呀?狗剩。”

马儿无奈地打了个响鼻,垂头默默地消化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陈守赞叹地看了看这匹宝马。

良驹果真有灵性,谁能相信这张长长的马脸上,居然能表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和情绪。

这货就差会张嘴说话了。

当然,最好还是别说话,不是怕惊世骇俗,而是这货张嘴吐人言的话,一定会骂街,楚王一脉祖宗十八代都会被它问候个遍。

再次骑上马,赵孝骞特意测试了一下汗血马的速度。

速度果然不凡,陈守和禁军们骑的马刚发力就被它甩开老远。

不过这马还是有个缺点,就是耐力不够,打个比方,田径项目里它适合百米短跑,一跑一个不吱声,但若是马拉松的话,保准拉稀。

这次测试从下午测到黄昏,赵孝骞对汗血马的速度和耐力大致有了数,这才下令回城。

回到府衙后院马厩,赵孝骞亲自搬来草料和豆巴喂马。

这也是骑手与马儿之间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畜生不认权力和金钱,它与主人的感情是非常纯粹的,感情培养深了,哪怕身临绝境,哪怕万箭穿心,它仍对主人不离不弃。

喂完了马,赵孝骞又打水给它擦拭身体,直到这时,狗剩才渐渐对他表现出几分亲昵,主动地舔舐他的手掌,把头低下任他玩狗一样地摩挲,轻抚。

一人一马在马厩内腻歪了很久,直到天黑赵孝骞才离去。

回到府衙后院,赵孝骞赫然发现许将一人独坐在院子里,他的手里捏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纸被他的手指捏出了褶皱,显示出他此刻的情绪并不平静。

赵孝骞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

许将顿时魂飞魄散,吓得尖叫一声,脸色苍白地回头望去。

“冲元先生鬼鬼祟祟的,看啥呢?”赵孝骞嘻嘻坏笑道。

许将擦了擦脑门的冷汗,颤巍巍地指着他,一脸气急败坏:“你,你你,竖子!老夫被吓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嘴里说着话,赵孝骞却敏锐地发现,许将悄悄将那张纸迅速塞入怀中。

“老相好给你写的情书?”赵孝骞好奇问道:“害羞个啥,拿出来奇文共赏之,我好歹也是名满天下的‘赵半阙’,咱们一同品鉴一番,我还能帮你老相好改一改错别字呢。”

许将露出几分慌张之色,连连摇头道:“不是情书,子安你莫乱猜,污了老夫名节。”

赵孝骞哈哈一笑,他突然发现调戏老头儿比调戏妇女更有意思。

尤其是立下道德君子人设的老头儿,一旦跟绯闻沾边儿,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简直不胜凉风般娇羞。

许将似乎不想继续这种桃色话题,突然问道:“子安,上次查抄河间府库,落下那么多钱财,你真留了一部分给汴京的诸位宰相使相送去了吗?”

赵孝骞茫然点头:“早已派人送去了啊,好几天了,如今估摸已至京畿,离汴京不远了。”

许将沉默了一会儿,道:“送去就好,但愿……”

见许将心事重重的样子,赵孝骞终于正经起来,然后敏锐地察觉到,汴京方面应该有反应了。

随即赵孝骞想到刚才许将手里的那张写满字的纸,以他聪明的头脑,大致便明白了几分。

自从许将赴任河北西路经略安抚副使以来,赵孝骞与他相处颇为愉快,彼此从生疏到慢慢熟悉,最后两人的相处已然没大没小,有几分忘年交的意思了。

此刻赵孝骞也回过味来。

许将,终究是副使,是皇帝和朝廷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啊。

“冲元先生,是否汴京方面对先生有责难?”赵孝骞低声问道。

许将一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苦笑叹息不语。

这副默认的态度,赵孝骞看懂了。

“老夫或许不适合当这个副使,打算向官家请旨,请官家另选贤能继任,老夫不如回汴京做官。”

许将顿了顿,又叹道:“大约真是年岁已老,不堪边塞风霜,近日老夫常觉身子不适,乏力无神,子安,老夫怕是不能亲眼见你收复燕云,雪我大宋百年之耻了。”

赵孝骞握住了他的手,深深地注视着他。

“冲元先生何必托辞,你我也算是忘年之交,我总不能让你为难,官家让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我心坦荡,绝无异志,平日言行与战时调遣兵将,先生如实记下,如实向汴京禀奏。”

许将露出感动之色,良久,叹道:“子安,收复燕云后,老夫劝你还是尽快卸下兵权,回汴京做个闲散逍遥郡王吧,自古臣子拥兵过重,都没有好下场的。”

赵孝骞沉默半晌,道:“我明白,兵权如此烫手,我怎能不知,我只是凭心做事,原本的初衷不过是改变自己和亲人的命运。”

“如今大宋显然已扭转了国运,收复燕云后,我自当卸甲归京,从此不问朝政兵事。”

许将露出欣慰之色:“难得子安拥兵十万,却如此清醒,老夫便再陪你一程吧,不然若是老夫走了,朝廷再派来继任的人,可就说不准是个什么秉性了。”

“子安,无论如何,在老夫眼里,在大宋臣民眼里,你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大宋若没有你,至今恐怕仍在忍气吞声地每年交岁币,对辽国一忍再忍。”

“谁能想到,短短数年光阴,我大宋在你的帷幄之下,竟有了如此气象,老夫日夜与子安相处,深知你并非狼子野心之辈,官家……若能对你再多几分信任,那该多好。”

赵孝骞苦笑道:“官家对我已经足够信任了,只是如今我拥兵十万,换了任何皇帝都会紧张猜忌的,这是皇帝的天性,我能理解。”

话题太敏感,许将不便继续说下去,只是拍了拍他肩,起身黯然离去。

赵孝骞独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皎洁的一轮明月,眼神里闪动着莫测的光芒。

理解归理解,但是……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愚忠之辈。

如果某天,刀已伸向他的脖子,他难道真引颈就戮,只图史书上给他留一个“忠臣蒙冤”的名声?

呵呵,想屁吃呢。

老父老母,妻妾儿女,全都跟着他人头落地?

这是忠臣吗?这明明是待宰的羊羔。

一个穿越者若活到这地步,真该找根绳子自己吊死算了。

独自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赵孝骞突然扬声道:“陈守!”

陈守闪现,躬身抱拳。

赵孝骞淡淡地道:“派个信得过的人,飞马赶回汴京,面见我父王,问问他汴京是个啥情况。”

“另外告诉我父王,亲爹就是用来使唤的。汴京的破事儿影响我打仗了,让他赶紧想办法解决。”

汴京是个啥情况?

汴京最近很热闹。

蜀地遂宁城,一道八百里紧急奏报背负在皇城司密探身上,然后一路快骑,风驰电掣赶往汴京。

数日后,飞骑入京,奏报当日便出现在官家赵煦的桌案上。

这道奏报可谓十分诛心,而且吓人。

赵煦仅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变,气得拍案而起。

奏报上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

遂宁城内最近流传着一首童谣,童谣只有四句,十几个字。

“龙子终,蟒袍继。天狼醒,朱雀兴。”

自古以来,童谣的威力是十分可怕的,它可不是简简单单脍炙人口的流行歌,统治者将它视作神秘的预言,帝国灭亡的前兆。

秦二世即位,陈胜吴光大泽乡起义,那时便有鱼腹藏书,四野流传狐狸鸣叫,还有那句“大楚兴,陈胜王”的童谣。

它的出现,直接推翻了整个秦朝。

威力大不大?

从那以后,历朝历代的帝王都对童谣十分敏感,简直闻之色变,比直接起兵谋反更恐惧。

如今,在这大宋朝的蜀地,赫然也出现了童谣。

而且预言性,指向性十分明确。

赵煦由衷地愤怒了,愤怒中夹杂着几分惊惧的情绪。

双手放在桌案上,赵煦的拳头紧紧攥住,手背上青筋凸现。

赵煦脸色铁青望向殿外,咬牙道:“召……司天监正速速觐见,为朕解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