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杀兔儆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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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有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换个说法,“辽国一变法,王安石就想笑”。

地球上最聪明的汉人族群都没整明白的问题,契丹人居然想来个东施效颦,确实有点好笑了。

与萧奉先聊了一阵后,赵孝骞有点不耐烦了,萧奉先也是个有眼力的,立马识趣地告辞。

临走前赵孝骞突然叫住了他。

“大宋占领的燕云土地良田,我分你一万亩,退路给你明明白白安排好,保你无后顾之忧。”

萧奉先一怔,接着大喜过望,躬身道谢:“多谢郡王殿下,在下定为殿下肝脑涂地,誓死效力。”

赵孝骞微微一笑,正想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为自己效力,而是为大宋官家效力。

然而话到嘴边,赵孝骞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住了口,微笑着默认了萧奉先的说法。

“忠诚”二字,如今对赵孝骞来说已成了一个哲学问题,是统一还是对立,需要时间来辩证。

萧奉先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赵孝骞的脸色,小心地道:“殿下,辽国有个萧兀纳,不知殿下……”

赵孝骞眨了眨眼,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了:“看来你们接上头了?”

萧奉先苦笑道:“是萧兀纳先发现了我……”

赵孝骞眼睛一眯,道:“那是只老狐狸,你被他发现身份很正常,既然你们二人已坦露了身份,以后便精诚合作,互相配合。”

“还是那句话,你们的退路,我已安排好,辽国若亡,你们仍是我大宋的官儿,以及足够子孙享用好几代的钱财家产和土地。”

接下来的几日,宋辽两国陷入了繁琐的扯皮之中。

谈判的大方向没变,燕云十六州辽国肯定保不住了,现在两国使臣争执的重点是赵孝骞提出索要的渤海湾三座城池。

许将作为大宋的使臣,在谈判桌上终于展现了他状元公的风采,面对辽臣的寸步不让,许将据理力争。

时而引经据典搬出“自古以来”,时而以大宋兵威作为威胁,时而言语又如涓涓细流,将爆发边缘的辽臣安抚下来,时而又如土匪般拍案而起,指着辽臣的鼻子破口大骂,叫嚣着“不服就干”。

总之,很分裂。

赵孝骞听说后都忍不住肃然起敬,这老家伙,看不出竟有这么多副嘴脸,状元公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

谈判的事扔给了许将,赵孝骞不再过问。

时至今日,谈判已经成了过场,具体的内容早已内定,所谓的谈判,是辽帝拼命给自己挽回的最后一丝颜面,纯粹是做给辽国的子民们看的。

至少表面上要让子民们知道,这次辽国并未吃亏,辽宋向来是兄弟之邦,如今弟弟有点叛逆,想要分更多的家产,辽国作为兄长,自然要让着弟弟……

当然,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说法,能不能取信辽国的臣民,那是耶律延禧该操心的事了。

国家已到了如此地步,一间处处漏风的茅屋,再怎么掩饰也挡不住寒风裤裤往里灌。

河间府衙后院的马厩里,赵孝骞正跟那匹汗血宝马联络感情。

一人一畜隔着马厩的木栅栏对视,已经很久了,大家都没说话。

良久,汗血马突然打了个响鼻,硕大的脑袋扭过一边,似乎对赵孝骞有点不屑。

赵孝骞叹了口气,柔声道:“乖,好宝贝,让我骑一骑你,可好?”

汗血马又打了个响鼻,这次赵孝骞看清楚了,这货是真的对他不屑。

“如此傲娇,果然是高级货!”赵孝骞暗暗赞道。

来到这个世界,骑马这种事对赵孝骞来说已不陌生,如何善待自己的坐骑,他自然也是有经验的。

于是赵孝骞试着伸出手,抚摸那张长长的马脸,这是骑手与坐骑之间培养感情的第一步。

谁知汗血马仍然傲娇地扭过头去,见他的手不屈不挠地伸过来,汗血马不耐烦了,张嘴便要咬,赵孝骞反应飞快缩回了手。

“特么的,傲娇有点过分了啊!你再怎么宝贵,也只是一头畜生,对自己还没有清晰的定位吗?”赵孝骞有点生气了。

“噗——”汗血马不屑地打响鼻。

赵孝骞甚至敏感地捕捉到这货翻了个白眼。

一头畜生居然会翻白眼,谁敢信?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赵孝骞咬牙。

一直站在身后的陈守忍不住了,上前道:“良马认主,是需要驯服的。”

赵孝骞冷着脸道:“你的意思是我跟这畜生干一架?”

陈守神色尴尬地道:“呃,通常草原上的牧民驯服烈马,还真是人跟马干一架,干赢了这匹马从此便只认你为主。”

赵孝骞脸颊抽搐了一下,黯然道:“……我跟它干架,顶多三七开。”

陈守颇为意外地道:“世子认为自己有七成胜算?”

“它后腿踹我三脚,我过头七。”

陈守:“…………”

再看赵孝骞,人已经蹲在马厩前的栅栏边,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依稀可见身边秋风萧瑟,落叶飞舞,黑白色的画面非常悲凉。

“……我居然干不过一头畜生。”赵孝骞无限萧然地道。

陈守嘴唇嗫嚅,若论驯马,他倒是能帮忙,可这匹马若是被他驯服,就只认他为主了。

世子好不容易得到这匹宝马,为了它甚至调动了军队,不惜数百里奔袭,辽国涿州城因此而陷入一片兵荒马乱,辽国的群牧所也被他下令杀了个干干净净。

宝马难求,得来不易,若是被他陈守驯服了,世子怕是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所以,这事儿陈守还真帮不上忙。

二人站在马厩边许久,汗血马对赵孝骞低落的情绪不仅没有共情,反而发出短暂的嘶鸣,仿佛对他释放嘲讽技能。

“特么的,欺人太甚!十几万辽军都被老子灭了,还搞不定你一头畜生!”赵孝骞终于发狠了。

“陈守,去弄一只活兔子来,快!”

陈守愕然,却还是飞快转身离去,没多久便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只不停蹬腿的兔子。

赵孝骞吩咐把兔子吊起来,接着后退几步,站在汗血马前,从身后的腰带里拔出亲造的短管燧发枪,瞄准了那只兔子。

砰的一声巨响,燧发枪爆出一道火光和一缕白烟,兔子被打得血肉模糊。

这一声枪响委实来得猝不及防,不仅陈守被吓了一跳,马厩里的汗血马也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四蹄不安地在马厩里来回踏动,大脑袋紧张地上下摇摆。

赵孝骞冷着脸,把那只死得不能再死的兔子拎到汗血马眼前,让它看清楚这只兔子的下场。

然后赵孝骞扔掉兔子,手里的短管燧发枪便顶住了汗血马的大脑门。

宝马确实有灵性,枪管顶上它脑门的那一刹,赵孝骞终于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畏惧和忌惮。

“畜生,要不要赌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赵孝骞顶着它的脑门冷冷地问道。

汗血马不敢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不敢眨,一人一马仿佛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陷入了僵持。

良久,顶住汗血马的枪管缓缓退开。

汗血马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赵孝骞好整以暇地继续填药,装弹,然后枪口朝天扣动扳机。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汗血马再次被吓了一跳,大眼睛里的畏惧之色更浓了。

赵孝骞再将枪口顶住它的脑门,冷着脸缓缓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我骑,不然就跟那只死兔子一样彻底废了。畜生你记住,不让我骑的马,再珍贵都没有活着的价值,只能弄死。”

汗血马紧张地摆了摆大脑袋。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它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在赵孝骞面前垂下了头,甚至伸出舌头,非常谄媚地舔了舔他的手掌。

旁边的陈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自然清楚马儿的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惊喜道:“居然驯服了?这……不合理啊!”

赵孝骞的脸色转怒为喜,伸手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汗血马毫不反抗,反而低下头让他拍得更顺手。

赵孝骞哈哈一笑,道:“越是珍稀的畜生越有灵性,这话果然没错。”

陈守对赵孝骞钦佩得五体投地,由衷地道:“世子高明!这招杀兔儆马不错,末将受教了。”

赵孝骞道:“取马鞍缰绳来,我给它装备上,今日试试传说中的汗血宝马究竟是个什么成色。”

亲自给汗血马装上马鞍和缰绳,整个过程汗血马都乖乖地站在马厩内,一动也不动,非常配合地任由它的新主人给它套上马鞍缰绳。

牵着缰绳,赵孝骞将汗血马拉出马厩,从后门出了府衙。

城里不便骑马,赵孝骞牵着它一直走出城外,后面陈守和一众禁军跟随。

出了城,环视城外空旷广袤的平原,顿觉天地宽。

赵孝骞终于骑上马,发出豪迈的大笑。

“驾!”赵孝骞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汗血马拔腿便飞奔起来。

四周的景色飞速地后退,夏风带着热浪吹拂在脸庞上,回首再看陈守和禁军们,他们也骑着马飞奔,但却离他越来越远。

赵孝骞不由大赞:“好畜生,不愧是宝马!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汗血马一边飞奔,一边发出欢快的嘶鸣,看来它对新主人也颇为满意。

“既然跟我混了,给你取个响亮的名字吧。”

马儿继续欢快嘶鸣。

“决定了,以后叫你‘狗剩’,贱名好养活,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喜欢吗?”

风驰电掣的速度突然定格,赵孝骞骑在马上差点被甩出去,汗血马居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并且不停地摇摆它的大脑袋,身躯也跟着无规律地乱动,跟抽风似的。

“狗剩你怎么了?狗剩你有心事吗?狗剩你有什么心里话要对我倾诉吗?”赵孝骞马背上俯身抚摩着它的脖子,一脸关切地柔声问道。

汗血马气急败坏,发出一声不甘的长长的嘶鸣,然后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前蹄腾空半晌才落下,然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再次顶上它的脑门。

“狗剩,你的脸那么长,不能给脸不要脸哦……”赵孝骞语气冰冷。

汗血马顿时安静下来,垂头丧气地打了个响鼻。

赵孝骞乐了,扭头朝赶上来的陈守等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它喜欢我取的名字,看,它多高兴。”